内容提要:列宁的金融资本理论是我们理解资本历史和当前发展的基础,为我们提供了广阔和深刻的理论视野。它的理论来源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生产集中和垄断的理论、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布哈林的《世界经济与帝国主义》。它阐释了金融资本的产生、特征和历史地位。根据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当代金融资本理论需要在列宁金融资本理论基础上加以充实和扩张,表现为:当代金融资本的性质更加寄生化,当代金融资本的内涵日益虚拟化,当代金融资本的外延不断扩大化。
关 键 词:金融资本/金融寡头/帝国主义
作者简介:朱炳元,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标题注释:本文系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研究”[15ZDA006]和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国道路研究”[14AZD004]的阶段性成果。
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生产的集中和垄断的形成、发展,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日益融合,资本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一种新的资本形态——金融资本已经产生并且逐步在经济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揭示资本的形成、本质和发展规律是马克思的历史功绩:全面系统地论述金融资本的形成、本质和发展规律是列宁的历史功绩。列宁的金融资本理论是我们理解资本历史和当前发展的基础,为我们提供了广阔和深刻的理论视野。
一、列宁金融资本论的理论来源
(一)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生产集中和垄断的理论
垄断是从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中成长起来的。从自由竞争发展到垄断的内在逻辑是:自由竞争必然导致生产集中,而生产集中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导致垄断。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第7篇中深入分析了生产和资本集中的原因和趋势。生产的集中可以有不同的途径,而竞争和信用是生产和资本集中的两大有力的杠杆。“竞争斗争是通过使商品便宜来进行的。在其他条件不变时,商品的便宜取决于劳动生产率,而劳动生产率又取决于生产规模……竞争的结果总是许多较小的资本家垮台,他们的资本一部分转入胜利者手中,一部分归于消灭。”[1](p.722)这样,通过竞争,小资本为大资本所吞并,多数小企业合并为少数大企业。企业的竞争力,不仅取决于自身拥有的资本的数量,而且取决于它通过信用所使用和支配的社会的资本量。关于信用的作用,马克思写道:“一种崭新的力量——信用事业,随同资本主义的生产而形成起来。起初,它作为积累的小小的助手不声不响地挤了进来,通过一根根无形的线把那些分散在社会表面上的大大小小的货币资金吸引到单个的或联合的资本家手中;但是很快它就成了竞争斗争中的一个新的可怕武器;最后,它转化为一个实现资本集中的庞大的社会机构。”[1](p.722)信用制度的发展,反过来大大促进了生产和资本的集中过程。在信用的基础上股份公司产生了。股份公司在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变化。“生产规模惊人地扩大了,个别资本不可能建立的企业出现了。同时,以前曾经是政府企业的那些企业,变成了社会的企业。”[2](p.494)当资本主义还处在自由竞争阶段时,马克思敏锐地发现了资本主义发生变化的苗头,科学地预见到了生产和资本的集中必然产生垄断的趋势。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分析,进一步阐明了垄断产生的必然性。资本主义的发展使生产资料和产品都实现了社会化,但生产资料的占有形式却是私有制。因此,社会化大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地表现出来。猛烈增长的生产力和资本占有对生产力的限制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迫使资产阶级在资本关系的限度内,逐渐把生产力视为社会生产力。因此,工业部门的大生产者就联合为一个托拉斯,即一个以调节生产为目的的联盟。这样,垄断就产生了。托拉斯的产生只能是在事实上承认现代生产力的社会本性,但是没有解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对抗性质。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没有消除,并且不断发展。恩格斯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出发阐述了垄断产生的必然性,具有重要的意义。
马克思和恩格斯虽然不是金融资本理论的创立者,但是,他们关于生产集中、垄断以及信用的理论,为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奠定了科学基础。
(二)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面对垄断的形成和发展、面对资本主义出现的新情况和新变化,产生了一系列论述金融资本的著作,它们分别代表了不同阶级和政治势力的观点、愿望和利益。
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中,对金融资本进行比较全面和系统论述的是德国经济学家希法亭。他在1910年出版的《金融资本》一书中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信用也日益发展起来。在发达的信用基础上,产生了股份资本。这时,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也日益相互渗透。银行资本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转变为产业资本。“我们把通过这种途经实际转化为产业资本的银行资本,即货币形式的资本,称为金融资本。”[3](p.253)金融资本的形成,首先改变了各种不同形式的资本在社会经济关系中的地位。在货币经营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银行资本的权力不断增大,不仅成了工业企业的创业者,而且是工业企业的统治者。其次,金融资本家同政府官员的个人联合,改变了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政策。国家不仅通过“自由贸易”的政策掠夺其他国家的财富,而且通过“保护关税”的政策使金融资本垄断国内市场,攫取本国人民的利益。再次,金融资本极力推行殖民主义。金融资本越发展,为争夺世界市场支配权的斗争就越激烈。占领殖民地的斗争必然引发各个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希法亭预测:“在这些敌对的利益的暴力冲突中,金融巨头的独裁统治将最终转化为无产阶级专政。”[3](p.430)列宁对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进行了充分的肯定,同时也指出了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只重视流通忽视生产的缺陷,以及他的金融资本理论在方法论上的错误。[4](p.106)
（三)布哈林的《世界经济与帝国主义》
1915年,俄国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人、著名理论家布哈林在国外完成了《世界经济和帝国主义》一书。同年,列宁还为布哈林的这本书写了序言。布哈林在该书中重点阐述了世界经济和国民经济的关系,首次把金融资本作为一种世界体系提了出来。布哈林认为,在分工基础上的生产力发展,使各国生产关系紧密结合,并扩大加深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间的相互关系,从而使新的经济组织——国际垄断组织的产生。在垄断条件下,典型的现象已经不是自由竞争的企业,而是企业主的垄断同盟——托拉斯。因此现在“世界的典型的‘统治者’已经是金融资本,金融资本在国内和国际上特别流动灵活,特别错综复杂;它特别不固定,脱离直接生产,特别容易集中,而且早已集中,于是几百个亿万富豪和百万富豪便直接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命运”。[5](p.Ⅲ)
金融资本有三大动力因素使其进行全球扩张:争夺世界市场、争夺原料市场、争夺投资范围。并且,这种争夺日益激化。“这是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资本主义转变成金融资本主义所引起的结果。”[5](p.78)接着,布哈林概括了建立在金融资本基础之上的帝国主义的基本特征:一是垄断。“大规模生产到处都取得了胜利。它把‘资本巨头’联合起来,形成一个支配全部经济生活的强固的组织。”[5](pp.81-82)二是金融寡头的统治。“金融寡头掌握着国家政权,管理着由银行联为一体的生产。”[5](p.82)三是生产过剩、经济发展不平衡和资本输出。“与大企业的发展相联系的商品的生产过剩;卡特尔的输出政策;由于资本主义列强的殖民政策与关税政策而造成的销售市场的缩小;高度发达的工业与落后的农业日益加深的不平衡;资本输出的巨大增长和整个地区在经济上受‘民族’银行业联盟的支配。”[5](p.82)四是资本主义列强对世界的争夺和瓜分。“所有这一切,使资本的‘民族’集团之间的利害冲突极度尖锐起来,这些集团就以国家组织的权力,首先是海陆军作为最后的凭借。在争夺强权的斗争中,军事实力强大的国家是最终的胜利者。”[5](p.82)在为该书写的序言中,列宁充分肯定了《世界经济与帝国主义》的重要意义:“布哈林这本书的科学意义特别在于:他考察了世界经济中有关帝国主义的基本事实,他把帝国主义看成一个整体,看成极其发达的资本主义的一定的发展阶段。”[5](p.Ⅱ)
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生产的集中和垄断思想、希法亭的《金融资本》、布哈林的《世界经济与帝国主义》,成为列宁金融资本理论的思想来源。列宁还研究了当时所能得到的有关帝国主义和金融资本的各种书籍和杂志,包括经济和政治、科学和技术、历史和地理、资本主义国家工人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等各方面的文献资料,写了大量的摘录、读书笔记、评语和写作纲要,收集在《列宁全集》第39卷的《关于帝国主义的笔记》之中。在《关于帝国主义的笔记》的批语中,列宁揭露了资产阶级学者对帝国主义和金融资本的辩护谎言,同时也借鉴了他们研究帝国主义和金融资本的有益成果。
二、列宁金融资本论的基本内涵
1917年,列宁《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的出版,标志着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的创立。在这部专门论述帝国主义的经典著作中,列宁深刻地分析了垄断资本主义时期金融资本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提出了完整和系统的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体系。
(一)金融资本的产生
“资本主义最典型的特点之一,就是工业蓬勃发展,生产集中于愈来愈大的企业的过程进行得非常迅速。”[4](p.107)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中,列宁以德国和美国为例,用大量的统计材料,具体说明了这一特点。生产的集中发展到一定阶段,就自然而然地走向垄断。因为当生产是由成千上万中小企业分散进行时,大企业要对该部门的生产和销售进行控制是困难的,但是当生产高度集中时,少数大企业之间容易达成协议,从而实现对生产和销售的控制。同时,少数大企业为了避免在竞争中两败俱伤,也需要谋求暂时的妥协,达成垄断协议,以共同控制生产、销售市场和原料来源。所以列宁说:“自由竞争产生生产集中,而生产集中发展到一定阶段就导致垄断。”[4](p.111)19世纪末20世纪初,垄断已经成为资本主义全部经济生活的基础。
随着工业生产的集中和垄断的形成,银行业也在集中和垄断。“随着银行业的发展及其集中于少数机构,银行就由中介人的普通角色发展成为势力极大的垄断者,它们支配着所有资本家和小业主的几乎全部的货币资本,以及本国和许多国家的大部分生产资料和原料产地。”[4](pp.120-121)银行的集中过程,也就是它同产业资本的融合过程。因为随着银行的集中,一般可以发放贷款的机构也减少了,这就使大企业更加依赖少数大银行集团。大产业资本家看到银行托拉斯化,感到有必要掌握银行。这样一来,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逐渐结合形成了金融资本。在大工业企业和大银行的关系日益密切、融合的同时,工业垄断资本家和大银行家的关系也日益密切起来,形成了所谓的“个人联合”。双方通过相互占有股票和相互兼任董事和监事而融为一体,形成了既控制工业企业、又控制银行的金融寡头。列宁说:“生产的集中;从集中生长起来的垄断;银行和工业日益融合或者说长合在一起,——这就是金融资本产生的历史和这一概念的内容。”[4](p.136)列宁的金融资本的定义正确地反映进入垄断资本主义阶段以后资本形态的深刻变化,同时也说明了这种变化的过程和实质。
(二)金融资本的本质
金融资本形成以后,它不仅要统治生产和控制流通,而且还要操控全部的社会,建立金融资本的绝对统治。“金融资本要的不是自由,而是统治。”[4](p.172)金融寡头对经济社会生活的全面统治,是金融资本的本质。而为了获得超过平均利润的垄断利润,则是金融寡头统治的根本目的。
金融寡头实现经济统治的主要手段是“参与制”。金融寡头为了实现对某一生产部门的控制,既可以通过直接吞并中小企业来实现,也可以通过购买或者交换股票的方法,即“参与”这些企业资本的方法来实现。通过这种“参与制”,金融寡头控制了巨大的生产部门。一个控制着总公司的金融寡头,通过“参与制”而统治着依赖于它的资本总额远远超过它的许多子公司。而这些子公司,又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控制更多的公司。
发行有价证券,特别是发行股票,是金融资本的一项主要业务。在工业高涨时期,这一业务可以使金融资本获得超额利润和创业利润。而在危机时期,它又可以通过参与“整理”和“改组”这些企业的业务,从而增加收入和扩大势力。从事土地投机生意,也是金融资本的一项特别有利的业务。在那些发展得比较快的大城市近郊,土地价格会因为交通的发展和市区的扩大而迅速高涨。这时,银行垄断、土地垄断就会同交通运输业的垄断结合在一起,从事一本万利的土地投机生意,从而使金融寡头获得投机利润。
金融寡头的统治是全面统治,它不仅表现在经济生活中,而且渗透到政治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从政府官员人选的决定、国家内外政策的制定,到文化、科学、艺术、体育、报刊、电视网络等等,无不受到金融寡头的操纵和影响。特别是对国家政权的控制,金融寡头总是牢牢抓住不会放松的。垄断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要员,很多都是金融寡头的代理人。同时,金融寡头把过去在政界和军界担任过要职的官员聘请到自己的公司担任高级职务,利用他们同政界和军界的联系来影响政府的政策。此外,金融寡头还建立各种社会机构,如“企业家协会”、“经济团体联合会”、“智库”等等,通过它们向政府机构提出各种建议,来左右政府的政策,使其更好地为金融寡头的利益服务。
(三)金融资本的特征
——虚拟性。金融资本和金融寡头一旦形成,就有自己的基本特点和运动规律。金融寡头统治的基本特点是在加强对实体经济控制的基础上又日益与生产过程相脱离。列宁说:“帝国主义的一般特性,就是资本的占有同资本在生产中的运用相分离,货币资本同工业资本或者说生产资本相分离,全靠货币资本的收人为生的食利者同企业家及一切直接参与运用资本的人相分离。”[4](p.148)金融资本的运动公式是G—C′。在生产资本运动G—W…P…W′—G′形式上,我们还可以看到资本的现实运动、看到货币通过购买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经过生产过程生产出带有剩余价值的商品,通过出售获得带有剩余价值的货币。资本和生产过程的内在联系还可以在这个运动的公式中得到体现。在商品资本运动公式G—W—G′上,仍然表现为买和卖两个过程的统一,利润也只是表示产业资本家对商业资本家的让渡。在G—G′这个形式上,资本的运动被简化了,中介过程被省略了,资本与生产过程的联系彻底消失了。资本的神秘化取得了它的最明显的形式。这种脱离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独立运动方式,使金融机构不仅能够获得超过平均利润的垄断利润,而且还能够获得超过垄断利润的“创业利润”和“投机利润”。马克思说,信用制度和虚拟资本把资本主义“发展成为最纯粹的赌博欺诈制度,并且使剥削社会财富的少数人的人数越来越减少;……信用制度的主要宣扬者……都具有这样一种有趣的混合性质:既是骗子又是预言家。”[2](p.500)
——扩张性。列宁说:“资本主义已成为极少数‘先进’国对世界上绝大多数居民实行殖民压迫和金融扼杀的世界体系。”[4](p.102)金融资本在国内经济和政治上占据统治地位以后,必然要求对外扩张。少数食利国家取得了国际垄断地位以后,金融寡头以金融资本为工具,将全世界纳入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对世界上绝大多数居民实行殖民统治和金融扼杀。列宁以超国家的世界视野,将各国发展同垄断资本主义相结合,并以此为基础从世界整体出发阐释资本主义的历史和现实发展,最终在这一框架中阐述了金融资本理论。在列宁时代,金融资本统治世界的主要手段是殖民统治,今天,则主要依靠金融扼杀的手段。从本质上说,金融资本是与势力范围、强权政治、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联系在一起的。20世纪上半叶的金融资本运动,就是赤裸裸的侵略和扩张。两次世界大战以最惨烈、最野蛮的冲突方式展示了金融资本的残暴本性。尽管20世纪下半叶以来世界上没有发生像两次世界大战这样的大规模战争,但是却为金融资本控制和统治世界打造了新的扩张模式。例如,当代金融资本以新的扩张载体——跨国公司来对世界市场进行新的瓜分和掠夺。越来越多的实事证明,一些跨国公司不过是金融寡头分割世界市场、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工具。况且,战后发生的许多局部战争都深深打上了金融资本侵略扩张的烙印。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以及各种代理人之间的战争,等等,其核心问题都体现了金融资本旨在控制世界的“地缘政治”意图。金融资本和金融寡头对整个世界的控制,一直是垄断资本主义的本质属性,无论表现形式发生怎样的变化,都不能改变金融资本的这一本质属性。
——寄生性。金融资本的产生,突出表现了资本主义的寄生性。由于垄断的产生和形成,在少数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聚集了大量的货币资本。垄断地占有殖民地,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列宁说:“在世界上‘贸易’最发达的国家,食利者的收入竟比对外贸易的收入高4倍!这就是帝国主义和帝国主义寄生性的实质。”[4](p.187)金融资本的垄断和对外扩张,不仅造成了国内的食利者阶层,而且产生了“食利国”。列宁应用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话说:“英国逐渐由工业国变成债权国。虽然工业生产和工业品出口有了绝对的增加,但是,利息、股票和发行证券、担任中介、进行投机等方面的收入,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相对意义愈来愈大了。”[4](pp.187-188)随着少数食利国的形成,垄断资产阶级从殖民地和海外国家攫取了大量的海外高额利润,他们可以从中拿出一部分利润,来收买工人阶级中的上层分子,培养工人贵族,这就是工人运动中机会主义产生的经济基础。在工人阶级和其他阶级之间,并没有隔离一道万里长城。工人贵族利用自己在工人阶级中的影响,推行机会主义路线,代表和维护金融资本的利益,起到了资产阶级无法起到的作用。因此,金融资本的寄生性,深刻地影响到工人运动。
(四)金融资本的历史地位
金融资本的形成和发展,为建立崭新的人类社会命运共同体准备了物质基础。马克思说过:“股份资本,作为最完善的形式(导向共产主义)”。[6](p.199)列宁对建立在金融资本基础上的帝国主义有许多表述,但这些表述的基本政治内涵及其价值指向只有一个,即帝国主义是过渡的资本主义,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前夜。金融资本是资本的最高形态和纯粹形态,是社会主义的“入口”。“私有经济关系和私有制关系已经变成与内容不相适应的外壳了,如果人为地拖延消灭这个外壳的日子,那它就必然要腐烂,——它可能在腐烂中保持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在机会主义的浓疮迟迟不能治好的最坏情况下),但终究不可避免地要被消灭。”[4](p.212)列宁不仅是这样说的,而且是这样做的。19世纪末,马克思、恩格斯相继去世,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失去了自己伟大的领袖和导师,第二国际的领导者又日益偏离马克思主义的正确路线。在机会主义泛滥、社会民主党领袖不想革命和不敢革命的机会主义思潮影响下,工人运动处于低潮,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弥漫着失望和迷茫的情绪。这时列宁挺身而出,高举马克思主义的旗帜,大踏步地走在时代前列,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向金融资本世界体系宣战,并且敏锐的抓住了革命的时机,成功地领导了十月革命,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革命战争,在世界上建立起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开创了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新纪元。
今天,尽管资本主义已经发生了许多新的变化,但是从从本质上看,金融资本和金融寡头依然存在,并且积累的财富日益增多;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依然存在,并且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日益激化。在世界范围内,以剥削别人的劳动成果和侵犯别国利益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造成了贫富差别的两极分化和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战争灾难;以新自由主义为代表的当代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全球性两极分化,经济(金融)危机和恐怖主义在全世界的蔓延。“华盛顿共识”在拉美和原苏联东欧地区造成的历史性倒退,使西方梦寐以求的“历史的终结”的梦想落空。从美国的金融危机到欧洲的债务危机,从纽约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到开罗的街头起义,从底特律的城市破产到白宫的政府关门,从欧洲难民危机到英国脱欧公投等都表现出当代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日益加深的全球性危机和发展模式的不可持续性。这些情况告诉世界人民:资本主义不是这个地球上唯一的现代化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更不是世界“历史的终结”,还存在着超越“资本逻辑”和“金融资本逻辑”、符合各个国家实际情况的多样化的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
三、列宁金融资本论的当代视野
自从列宁创立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以来,100年过去了,就其基本内涵和核心要义来说,列宁的金融资本理论没有过时,而且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的新发展和新变化,列宁的金融资本理论也应该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丰富、充实和拓展,换句话说,列宁的金融资本理论没有穷尽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和创新。根据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我们认为当代金融资本理论需要在列宁金融资本理论基础上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充实和拓展。
(一)当代金融资本的外延不断扩大化
在列宁时代,在经济活动领域,工业生产是其主要部分,在信用领域,银行业是其主要部分。因此,列宁视金融资本为这两个行业资本的结合。现今,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第三产业蓬勃兴起并且占据了主要地位。对此,以现实实践为基础,分析金融资本就不能忽视这类资本。在信用领域,银行资本的集中产生了商业银行资本和保险公司、投资银行等垄断性金融资本。因此,现代金融资本是现代企业和现代金融相融合的结果。现今,只有这样理解金融资本才能反映现代经济的现实和本质。从资本主义所有制的实际情况看,现代金融资本并不是单独的、孤立的银行、工业、商业、服务业和其他行业的垄断资本,而是这些垄断资本的总和或者说是综合。因此,现代金融资本不仅跨行业、跨部门,而且跨产业、跨国界,是最高形态的国际金融垄断资本。这种现代金融资本构成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最本质的经济特征。
(二)当代金融资本的内涵日益虚拟化
列宁的金融资本理论,是在生产的集中和垄断产生的基础上,重点分析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日益融合而形成的卡特尔、托拉斯等垄断资本。主要在于说明自由竞争已经被垄断代替,垄断已经成为经济生活中的主要现象。用现在的观点来看,对金融资本控制生产过程作出的分析和研究是和实体经济紧密关联的。当今的金融资本,很大一部分已经实现了自我循环,形成了所谓的虚拟资本。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开始了金融创新的新阶段,金融衍生品得到了迅速发展。金融衍生品是在金融原生工具基础上派生出来的一种新的金融产品,金融衍生品出现以后,金融资本的构成,在很大程度上是虚拟的。银行通过发行和运作这些金融资产,构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金融循环体系,这一循环体系和实体经济没有多少联系,而是作为金融机构调整其资产结构,进行流动性重新配置的产物。虚拟资本凭借这些多种多样的金融机构快速运动,不断地产生成倍的新的虚拟资本。这一进程就是资本走向纯粹化和抽象化的过程。这是资本性质的演变,它使“资本便采取自己最高和最抽象的表现形式”,[3](p.1)反映了资本的本质和发展的内在逻辑。
(三)当代金融资本的性质更加寄生化
金融资本(虚拟资本)具有食利性、寄生性和投机性的本质特征。马克思指出:在虚拟资本条件下,“它再生产出了一种新的金融贵族,一种新的寄生虫,——发起人、创业人和徒有其名的董事;并在创立公司、发行股票和进行股票交易方面再生产出了一整套投机和欺诈活动”。[2](p.497)在当代金融资本的经济结构中,急剧膨胀的金融部门获得了高度的独立性,实体经济的停滞和金融投机的盛行使资本主义不断走向寄生性。美国学者约翰·B.福斯特高度概括了当代金融资本的三大特征:“(1)实体经济停滞意味着资本家日益依赖金融部门的增长来获取和扩大货币资本;(2)资本主义经济的上层建筑不能脱离其在实体经济中的根基而完全独立地膨胀,因而,投机性泡沫破裂成为周期性发生并不断加剧的新问题;(3)金融化无论会发展到何种程度,都不可能破解生产停滞的难题。”[7](p.131)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寄生性,首先表现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越来越依赖于发展中国家的“供养”。发展中国家为美国等发达国家提供真金白银的消费品和生活必需品,而美国掌握着美元这一世界货币的发行权,无论产生多少逆差,都可以用美元来“平衡”。其次,表现为靠别人供养的寄生性社会阶层的扩大和投机取巧社会风气的形成。随着金融资本的虚拟化,投机活动已经蔓延到社会经济生活的各个领域和各个角落,不仅各行各业的资本家和经营者从事投机活动,而且这些国家的政府也利用各种各样的金融手段进行投机活动,甚至相当一部分居民也被吸引到了金融投机的浪潮之中。针对美国的债务危机,俄罗斯总统普京曾经说过:“美国没有量入为出,而且将自己的一部分负担转嫁给世界经济;这也说明美国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寄生于世界经济和美元的垄断地位。”[8]普京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美国金融资本的本质。由此可见,金融资本的虚拟化是资本主义经济结构发展和演变的必然趋势,而一步一步地走向寄生性是金融资本虚拟化的必然结果。
原文参考文献:
[1]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3][奥]希法亭.金融资本[M].福民等译,王辅民校.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
[4]列宁专题文集(论资本主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俄]尼·布哈林.世界经济和帝国主义[M].蒯兆鹏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7]刘元琪.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与国际金融危机[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