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威：观望煤都转型——沈抚新城调研随笔

“中国工业化城市化与现代化进程”系列调研的第二站选择去“沈抚新城”。所谓“沈抚新城”，指沈阳和抚顺两城交界区域正处于建设中的一座新城市，是“推进沈阳与抚顺同城化发展，壮大辽宁中部城市群（沈阳经济区）”的重要措施。从沈抚新城总规划沙盘上看，新城的区域包裹了沈阳市和抚顺地区的一部分，其自身形成“一带三区”的格局：以浑河为生态景观带；浑河以北为生态区，靠近沈阳市；浑河以南的核心区与产业区则在抚顺辖下的一县、两区及经济开发区区域内。尤其是抚顺经济开发区是沈抚新城的起步区和主要承载区。从实地考察中看，沈抚新城的城中心地带塔吊林立、在建建筑参差错落，新城地标—“生命之环”已合拢，外装饰正在收尾施工。因此，沈抚新城实地调研的主要地点放在抚顺，而非沈阳。五天行程，仅一天在沈阳，用了四天时间穿梭于抚顺各地的企业、工地、政府部门，走访、参观、座谈。调研中个人的感触也更多源于抚顺。

由于以往从未去过抚顺，实地调研的行前与事后总要尽可能多做些案头工作。文献中介绍：抚顺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的古城。早在七千多年以前就有先民在抚顺生活，汉代时期，抚顺地区的农业、手工业、商业已相当发达，曾发现汉代古城遗址，便是抚顺城市的前身；明朝，从关内迁来大批移民，使抚顺人口大增，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在浑河北岸高尔山下建砖城一座，取"抚绥边疆，顺导夷民"首字意，命名抚顺……。近现代的抚顺素有煤都之称，从1901年开始煤炭开采，抚顺就成为东亚乃至全世界瞩目之地，建国以后被称为首席煤都、大跃进时代煤都、终身荣誉煤都，为国家贡献煤炭10亿吨。多年来抚顺因煤及油页岩等矿藏资源兴工业、建城镇，成为中国最早告别农业社会的地区之一。

抚顺调研过程中，抚顺是“古城”与“煤都”的说法反复在脑海里打转，一度纠结于“城”、“古城”的术语和概念，难以说服自己。如此专注抚顺以往的定位与别称，主要目的在于探讨这座城市的历史变迁和发展脉络，当然，也因由个人知识结构与年零使然。调研每日从早到晚在抚顺穿梭，路过次数最多的和车程时间最长的是浑河，远望近观这条在我看来“非著名”的河流,河堤,水色等观感比较舒服。思考中突然找到了文献所读与实地所见的结合点。古代的抚顺，无论称其为术语意义上的“城”，还是称为“市”，无论自然发展，还是人为主动建造，始终立于浑河两岸，从傍河而居，因贸易与居民密集形成集市，到视东北诸地为“蛮夷之地”的明代统治者迁移民、建城垣、设防御而逐渐形成城，千百年来此市此城从不离浑河两岸左右。当代的抚顺，浑河由东至西将市区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市区南北宽约6-8公里，东西长约30公里,城市居河两岸成狭长型。时至今日，浑河两岸的城区正在继续延伸，穿“沈抚新城”而过的浑河规划,而且部分河段已治理成为“生态景观带”，超出了以往单纯一条河的作用，也因此提升了城市的品质。以上梳理应当接近事实。个人感觉，抚顺在城市化扩展与规划中，不仅把浑河视为母亲河，而且当作城市的生命线。打开咱们的地图，傍河而立的城市数不胜数，有多少江河被称颂为某一区一地一城的母亲河？但照顾如何？必需严肃面对的是：人类对山川河流，是无休止地索取？还是尊崇和养护？这是一个问题。

抚顺被称为“煤都”，名副其实，毫无疑义。抚顺煤矿以巨厚煤层、巨厚油页岩层著称。以西露天矿为代表，1923年就成为中国暨东亚第一大矿，产量最高是在193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抚顺仍是中国最大的煤田。我们参观西露天矿坑和抚顺煤矿博物馆那天碰巧赶上阴天，近二十层楼高的博物馆了望台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能见度太差。我便匆匆下楼，独自跑到地面的观坑台。举目望去，有点像站在山顶看山下的梯田，不规则狭长的平台层层向下，大概是露天矿开采后即时回填留下的。当时看得到环绕的铁轨，听不到小火车的声息，周边也十分安静。“停产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时此地，这是一个唐突的问题。回北京后，我检索到：据规划，2010年，西露天矿终采报废；2020年，龙凤矿南立井终采报废。抚顺煤田的东、西两端，还有地方煤矿作小规模开采，服务年限在20年以内。我的岳父搞了一辈子煤矿设计，今年93岁，我简要说了在抚顺的见闻，老人听到西露天时脸庞的表情和眼神生动起来，随即落寞与无奈，说“再厚的煤层也有挖完的时候”。对于一度以自然资源立市，以煤炭开采和利用为主业的抚顺，煤炭资源枯竭意味着什么？依我的阅历和信息量只能体会到那些煤矿工作人员的心情，那种面对预料到的事实真正来临后的伤感。而主政者面对的不仅是预料中的资源枯竭，而且包括因此而引发的难以预料的种种后果。调研中我们看到，抚顺早有准备，举措之一就是沈抚新城。

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城市化呈大跃进发展，中国的城市化走什么道路说法颇多，见仁见智。老工业基地沈阳与抚顺的作法是另建新城。建沈抚新城的举措在2007年就已提出，此后历经论证及程序过程，其战略目标是：经过3-5年时间，逐渐建设成为国家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先行突破区、城市发展模式的示范引领区、沈抚同城体结构调整与功能提升的核心承载区。沈抚新城正在建设与实现其目标的途中。这次调研，我们在新城的抚顺区域内走走停停两天。在新城核心区，眼前或塔吊与建筑，或已落成的楼房，或平整的土地，仿佛置身于当年的深圳。个人感触最多的是新城规划详细具体，近乎尺幅百里、细小不捐。其规划系列层级包括概念规划、总体规划、控制规划和建设规划四级。为什么这么精细？我提了一个外行问题，工作人员回答直截了当：规划详细具体，我们就能抗住，抗住开发商的讨价还价，还有（个别）新领导的新想法。一切按规划办。

目前，沈抚新城核心区已显露雏形，相信再过两三年，一座设计理念超前，“宜居、宜商、宜业”的城市就会出现在人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