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国外左翼学者对资本主义展开的批判延续至今。近期，他们在批判的基础上，重点分析研究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趋势，认为当前资本主义处于从新自由主义向新国家主义转变的过程中，并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发展态势，美国等西方国家将走上国家资本主义道路。国外左翼学者还提出，种族问题和气候问题将成为撼动资本主义的关键，工人和青年是未来变革所能依靠的主要力量。 

关注资本主义国家发展方向

在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方面，国外左翼学者主要关注了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资本主义陷入最严重和最突然的衰退，加剧了全球市场先前存在的分歧。新冠肺炎疫情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对能够获得疫苗和无法获得疫苗的地区和阶层产生了不同影响。例如，印度经历了“至少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健康灾难”，这与该国过去公共卫生系统建设不足有很大关系。在过去数十年中，印度公共卫生系统长期存在资金不足等问题且极度脆弱，公共卫生基础设施难以满足其国内需求。在南非，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原本已经存在的社会两极分化问题进一步显现出来，表现为收入和就业两极分化、疫苗获取两极分化，加上受到新自由主义严重影响的疫情应对措施，“引发了后种族隔离时代的新一轮进步抵抗”。为遏制病毒流行，许多国家都采取了管控措施，这带来了资本主义近几十年来最严重和最突然的衰退，加剧了全球市场先前存在的问题。加拿大女王大学政治学教授科林·莱斯认为，各国所采取的紧急经济刺激措施已接近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水平，现在需要的是“国家回归”。他还指出，结束新冠肺炎疫情并有效应对其毁灭性影响需要国际合作，但腐朽的资本主义制度阻碍了这一点的实现。

第二，当代资本主义内部出现了新的两极分化，资本主义处于不稳定的新时期。通过重点研读《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加拿大约克大学政治学系教授格雷格·阿尔博提出，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让人们看到，资本的“内在本质”不断推动两极分化，以确保获取价值和利润。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使人们清楚认识到，疫情的发展情况以及有关国家的应对，反映了金融资本主义根深蒂固的不平等和种族歧视。在他看来，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一个不断形成新的政治节点的过程，相互关联的力量在相互对立的社会关系中相互斗争。随着不同力量间冲突和对抗的发展与加剧，危机、重建甚至革命将以更加复杂和巴洛克式的形式在资本主义国家发生。 

如今，一些国家的疫情仍然比较严重，在疫苗短缺和大规模经济刺激措施的共同作用下，部分国家的贫困人口数量呈指数级增长。总的来说，富裕地区和贫困地区之间的经济不平等正在加剧，而国家内部的经济不平等正在加剧资本主义危机。 

第三，国家对经济的干预是后疫情时代资本主义经济秩序的特征，美国等西方国家将走向国家资本主义道路。美国左翼组织“社会主义替代”2021年9月召开全国大会并发布报告认为，当前西方国家正在经历深刻的资本主义危机和衰退，“自由市场”必须通过国家的强硬干预才能自救。虽然在国家对经济的大规模干预下，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开始复苏，但这种复苏是暂时的、脆弱的，没有长期增长的前景。资本主义内在的脆弱性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发生另一场经济崩溃，另一场金融危机和衰退即将到来。这份报告提出，当前在美国的公司债务、债券、股票等领域，普遍存在投机泡沫，一些发展中国家还面临主权债务危机，在有关国家疫苗接种不够科学有序的情况下，这些问题可能进一步恶化，甚至可能引发金融危机。 

2021年11月4日至14日，英国期刊《历史唯物主义》编辑部举办了主题为“国家的回归？新生态景观中的反资本主义政治”的研讨会。与会学者认为，后疫情时代，西方资本主义正在发生从新自由主义到新国家主义的转变。 

第四，种族问题和气候问题是撼动资本主义的两个关键，工人和青年是未来变革可以依靠的力量。 

一方面，当前美国社会中反对种族主义的意识比反对性别歧视的意识更强烈。具有移民背景的工人，特别是来自拉丁美洲的移民，将在有关斗争的新发展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些移民在建筑业、农业、食品加工业、酒店和餐饮业等行业的工人中居于主体地位，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应有的保护，但他们能够在更广泛的工人群体真正开始流动时发挥主导作用。 

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的统治阶级开始重视气候危机，并被迫在不同程度上进行干预，以免破坏资本主义制度的稳定。然而，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基础上，在现有时间框架内，资本主义国家进行协调一致的规划和公共投资的可能性很小，因此资本主义难以应对气候危机。 

寻找推动社会变革的主要力量

国外左翼学者始终关注如何实现社会变革，并一直在寻找革命力量。他们认为，在资本主义国家，随着工人和青年参与政治活动的意愿不断加强，在人口中占有重要份额、在社会生产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工人和青年将成为能够结束资本主义剥削的力量。 首先，根据“社会主义替代”的调查，在美国，有相当一部分工人和青年正在积极向左翼靠拢。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青年对资本主义的认可度下降了14%，青年比其他年龄层的人更支持某种类型的“社会主义”，并在美国总统选举等政治或社会活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其次，资本主义正在进入一个非常动荡的历史时期，未来几年，一部分工人可能会更加积极地参与斗争。在这种情况下，反对种族主义可能会成为相关斗争的核心。这种反对压迫的斗争可以加强工人阶级的身份政治力量，并将更多人团结到共同的斗争中来。“社会主义替代”认为，通货膨胀、投机泡沫破裂和极有可能发生的气候灾难，将会使广大民众的意识变化比最近任何时候都要迅速和显著。该组织预测，青年将积极参与各项活动，推动西方国家有关机构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劳动力短缺和通货膨胀也会促使部分工人采取行动。在哥伦比亚等国，始于2019年的反新自由主义运动已经重新启动。在这些运动中，工人阶级正以一种更为成熟的方式展现自己，青年和女性工人居于先锋地位。

近年来，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政治革命色彩日益浓厚，一些国外左翼学者重新开始研究、探求革命的道路与模式，阶级、民主、革命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议题得以回归研究者视野。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开始逐渐摆脱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批判危机”，通过新冠肺炎疫情这一重大议题回到解放议程，回归现实的社会运动和宏大叙事。这要求我们一方面用更加科学辩证的态度认识和研究国外马克思主义，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结合当代马克思主义发展的理论和现实需要，坚持问题导向，通过比较鉴别积极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推动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另一方面，集中关注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既注重对资本主义结构性矛盾以及生产方式矛盾、阶级矛盾、社会矛盾等进行批判性揭示，也注重对资本主义危机、资本主义演进过程、资本主义新形态及本质的探究。这值得我们持续关注与跟踪，进而加强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研究，加强对当代世界社会主义新情况、新特点的研究，加强对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新趋势的研究。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金融危机后西方左翼学者的资本主义批判研究”（19CKS012）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